“姑娘你可以出来了。”木棉的声音再次出现。
“嗯。木棉大人，我可以带走一些东西吗？我担心路途遥远会饿，所以……”
佐伊话说一半，有些“难为情”地止口了。
对方回得干脆，“可以。”
“谢谢木棉大人，我马上就出来。”
佐伊回头看着那包有点沉的东西，暗暗思索，得想个办法美美地带着它出去才行。
……
距离太子宫殿正门方向，有百米左右的一座假山后，木棉负手而立，四十五度仰望着天空。
来之前他还特意换上自己最喜欢的一件银灰色大褂，太医院的人都说这件衣服特别适合他。
散披的鹤发在风中轻舞，一张娃娃脸上略带沧桑。
屋里那位姑娘今夜就会离开这里，往后估计就再也不会有相见的机会，他只是想要尽可能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，即便是那姑娘可能根本不会留意到。
看不出，那也挺好。
他也有理由，断了这份念想。
但是……有点慢啊，难道她要带走的东西很多？
一闭眼，木棉脑海里就浮现一位纤弱美人提着一个重物慢慢挪出来，一步一停，眉间微蹙的画面，太令人疼惜了。
他真想直接进去帮她拿！
但稍微放开灵识，木棉就能觉察到，顾子良的“气”将整个宫殿笼罩着。
术法尚能掩人耳目混进去，但他自己一进去就会留下足迹，被察觉，到那时就功亏一篑。
不只是愧对姑娘，还没脸去见那位大人。
“木棉大人，呼，抱歉，久等了。”
令人想念的声音一响起，木棉登时睁开眼，朝外面走出两步，循声望去。
只见她还是穿着那白色长裙，在她的头上多出一朵纯白莲花，宛如采莲的九天玄女，清澈又绝世。
她左手提着一个条纹素雅的包裹，手如柔荑，朝着他所在的方向，慢慢靠近。
所携带的东西也不是什巨重之物，看着是一个寻常女子可以接受的重量，却让她气喘吁吁，香汗淋漓。
这姑娘真的身体太弱了，看到她这样，他怎么能放心让她独自离开这皇城，步入江湖当中。
不论是城内，还是城外，亦或这武林，都已处在刀锋之上，暗流涌动。
更何况她还是无心村最后的遗孤……
真怕，这一次见面就是诀别，生死之别。
但或许真的也只有冥界，才是这世道最后一方净土。
“大人？”佐伊停在他面前。
女子幽幽的体香慢慢钻入他鼻腔，吐气如兰，让他有点精神恍惚。
木棉迅速收拾好自己的情绪，扭过头咳嗽一声，摸出一个紫金小葫芦，递给她。
“嗯？”佐伊眨巴眨巴眼睛。
忽然有滴汗水滴落在她长又卷的睫毛上，水滴一散，纯净灵动的眸中渐渐氤氲着些许湿气。
见她有些难受的样子，木棉抬手一点，为她去掉那些水珠。
“谢谢大人。”佐伊淡淡道。
木棉点头，看向这葫芦缓缓说：“将你的东西装在这里面，更轻巧。这就算是我的一番心意，收下吧。”
闻言，佐伊眉间紧蹙，轻咬贝齿，目光很坚决。
“木棉大人。无功不受禄，这东西，我不能收。”
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，至真至纯如她，又怎会平白无故收下男子的东西。木棉立刻弯身就要道歉。
但话还没出口，一声惊叹就幽幽飘过他头顶，“哇，才注意到。木棉大人，您换衣服了是吗？这身衣服很适合您呢。”
居然注意到了……
木棉心下苦涩，这教他还如何割舍得下？
一次次地让他拥有，又不断夺走，太损了，老天爷为何这样残忍？！
最可笑的是，自己这心里居然还在庆幸，现在是个男人吗？
木棉暗自咬牙，半响后，心情平复了。
他抬头笑道：“谢谢。为表示感谢，你果然还是收下它吧。”
佐伊微“愣神”，有些“犹豫”，“……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。”
“还有，待会儿要到西门口的时候，将这个服用一粒，你会好受一些，”木棉摸出一个红瓶子和一个雕刻有青鱼的玉手镯，“现在就将这手镯戴上，能保你在乱葬岗上一路无事。姑娘可莫要再推脱了。”
“好吧。如此大恩大德，秦霜今生没齿难忘……”
佐伊轻轻点头，接过葫芦和瓶子，手镯。
刚把手镯子戴上，她就见它发出微弱的白光，将周围三寸之地照得亮了。
佐伊凤眸微微睁大，带着温度感应的照明手镯？
接下来的一路上，木棉没有再向她搭话，也不是不想，只是想说的太多反而无从说起。
既是如此，不如就静静地陪着她。
偶尔偷看几下，将她现在的模样深深刻在脑海里，闲来无事时回想几番，这样就足矣。
大人，姐姐，还请饶恕自己，这真是最后的了。
到达西门口前五十米左右的地方后，木棉先一步停下。
天下无不散之筵席，是时候和这段缘分道别了。
“秦霜姑娘，出了这扇门，径直朝东面走，这样你就能回到集市上，然后赶紧先找个客栈休息吧，太晚了。”木棉缓缓道。
“好，木棉大人，秦霜记住了。非常感谢您能送我到这里。”
佐伊握紧手里的紫金小葫芦，朝他一笑。
看着她的笑，木棉有些愣怔。
他迟疑着张开口，很想要让她离开鳴丹国，走得越远越好，也就看到佐伊毅然朝门走过去。
门那面的家伙们，似乎是迫不及待想要吞噬门这一面的人了，明明隔着一扇门，她却能“看到”它们疯狂的模样。
佐伊伸手将城门缓缓拉开。
刚开一条小缝隙，刹那间，一股霸道的气劲儿扑面而来，将她吹得有些站不稳。
忽然，她左手上的玉手镯闪过一阵耀眼白光，须臾之间，便让那股气劲儿凭空消失，也是出乎她的意料。
这雕刻有青鱼图腾的玉手镯，漫画里有出现过？
老实说修仙界法宝众多，没太显著的特征，还真难记住，比如它，就没什么印象。
她也就暂时不去细想，稳住脚，想要喘口气，又听到木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。
“放心去吧。”他声音变得低沉了。
佐伊回眸嫣然一笑，“木棉大人，有缘再……”
“秦霜姑娘，”木棉凝望着她，神情严肃，“还是不要再见了。”
话毕，他就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，那道背影充满决意，也有点仓促逃走的意思。
看着那迅速消失在视野的身影，佐伊慢慢合拢嘴，将没来得及说出口的“会”字咽回去。
该说不愧是有明确目标的人吗？木棉懂得为大局舍弃某些东西，就在刚刚，他做出了选择。
算是情理之中，意料之外的发展，看来自己下的功夫还不够深。
但是心情有点复杂起来了，这究竟算是被男人甩了，还是被女人甩了啊……
佐伊同样没有被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困扰太久，她回过神，深吸一口气就去把门拉开到可以容许自己通过的宽度。
随即她穿过这扇门，真正踏上皇城以外的土地，还随手关上门。
“径直往东是吗？”佐伊轻笑一声，嘟囔道，“不，我要径直往西……！”
突然，天空轰轰两声响过！
她条件反射地身体一怔。
一时间，她居然分不清是要下雨了，还是有人要历劫，又或者单纯是天道想证明一下存在感。
“话说回来，哪边是西来着？这边吧应该。”
然后佐伊就转身，意气风发，笔直朝着……东面走去。
……
鳴丹国的百姓作息规律，日出而作，日落而息。
半夜时分，所有街市除青楼那片地带以外，全是一溜的漆黑，不见光亮。
但今天有一家客栈不知何缘故打烊晚了。
店小二还在收拾着东西准备关店，却在这时，空气中忽然飘来股淡淡的清香，一道黄鹂出谷般的声音自门口方向传来，“小二，可还有房间？”
“客官，几个人啊？”店小二条件反射看过去。
只见一位姑娘左手持紫金葫芦，静站在门前。
她穿着一身朴素白衣，那白净俏丽的脸上挂着一丝微笑，当真是倾国又倾城又倾心，美得让人目不转睛。
店小二这种平民老百姓，哪里见过这种美色，他这脑袋一下就昏昏沉沉的，心脏像是要爆炸一般狂吠不止。
看着小二这一脸的傻样，佐伊莞尔一笑，重述一遍自己的问题。店小二似乎稍微回过点神了，连忙点头。
“有有有，姑娘，楼上请！俺带你去看看！”
“谢谢。”
随即她就选了店小二最先带自己去看的那间房，做过登记，便回屋了。
店小二望着她房间的方向，杵在原地，也是久久回不过神，暗自回味那抹清香。
突然客栈掌柜从帘子后走出，见他发呆，当即就训斥说：“你发什么愣呢？”
“掌柜！？掌柜，俺跟你说，就在刚刚，俺们客栈里来了个仙女！”
“别瞎想了，哪来的仙女，快去收拾东西关店！”
……
躺在客栈的床上，佐伊抿抿嘴，忽然回想起那店小二看着自己的模样，心里也是一阵唏嘘。
啧啧，感觉那小子再多看几眼就会心跳骤停，原地去世。
在不知不觉之间，演戏好像成为习惯，成为自然。
其实变成女人，还是美女，在不被推倒的前提下，滋味也蛮不错~
虽然不明白，为什么自己对付起男人来真就挺有手段，硬能说，可能这就是天赋吧。
她在方向感这点就没什么天赋。
从小到大分不清东南西北和左右，这下好了，原本天花板的佐伊将军因此有了一大短板……
路痴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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